脸色更白了。
我的神经还绷在临界点,被这突如其来的嘈杂刺得几乎要断裂!几乎是立刻循着那混乱的源头望去,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那方向,通往游乐园最刺激的几个大型项目区……是夏凉之前排队的“极限过山车”方向!
身体像被无形的线操控着,连手掌那恐怖的“X”都顾不上了。一种比恐惧更强烈的、近乎麻痹的牵引力扯着我踉跄地冲出洗手间昏暗的光晕,朝着人声鼎沸的源头奔去。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模糊的指令:找到那个源头!找到那个冰冷的、掌控一切的符号!
人群在通道尽头汇聚成一个漩涡。几个惊慌失措的小孩在哭喊,大人们焦急地喊着名字,保安正努力分开混乱的人流。广播刺耳的寻人启事在头顶盘旋。林薇那熟悉的大嗓门意外地也夹杂其中,似乎在竭力解释着什么。
然而,所有的混乱中心点旁,那被临时封锁起来的“极限过山车”出口通道金属栏杆边上,一道身影安静地倚着冰冷的护栏。
灰白色的应急光均匀、冷漠地洒落下来。夏凉侧身站在那里,正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掌心。
她不知何时己经换回了学校那身最常见的白色圆领短袖T恤,外面松松垮垮地罩着一件深灰色敞襟运动衫。下身是最普通的深蓝色校服运动长裤,宽大的裤腿遮盖了一切腿部线条,只露出脚踝处一截——
纯白色、吸湿防滑的实验室厚底棉袜边沿!
袜子边缘紧紧地、近乎压迫性地勒在脚踝骨上方最凸起的那一点上!勒出一道绝对清晰、服帖的凹陷轮廓。袜口上方没有任何皮肤裸露。袜子绷紧在脚踝上方的肌腱线条,显示出绝对的包裹力和支撑感。她的脚上,是一双沾了些许灰尘、边缘磨损的纯白色训练慢跑鞋。
鞋底厚重,边缘是深蓝色的减震橡胶层。
那双鞋正踏在通道地面上残留的一小片浑浊水渍旁边。水渍里似乎晕开了几点……非常非常不明显的红褐色点状痕迹?像是某种浓稠液体被溅落。但灯光太暗,又被人来人往的鞋印践踏,模糊得如同错觉。
她完全没有在意周围的吵闹和推搡。视线专注地落在自己摊开的左手掌心。她的左手……正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态伸展着!
五指完全张开,指根部分用力地向后紧绷!整只手掌被强行拉伸展平,绷紧的掌纹在应急光下形成一道道深刻的沟壑。皮肤被这个动作牵拉得几乎透亮,皮下淡青色的细小静脉也清晰可见。
她微微蹙着眉,目光如同正在观察培养皿里异常菌落的显微操作员,极其专注地审视着掌心靠近手腕边缘处——
那里,在苍白绷紧的皮肤下,一个极其细微的、针尖大小、几乎不仔细看就会被忽略的深红色出血点,像一颗突然出现的、诡异的黑色沙砾,镶嵌在皮下!皮下出血点周围似乎有极浅的晕色痕迹,但因为皮肤绷得太紧,看不真切。
这个姿态、这种眼神……不像是在处理伤口,更像是在冰冷地解剖、审视自己掌心里一个刚刚发现的异常实验样本——那小小的皮下出血点就是一个需要被彻底解析的数据载体。
就在这时,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极其缓慢地转动目光。
视线穿透混乱的人群间隙,越过奔跑的保安和林薇试图解释的身影,如同两束没有任何温度的高能射线,精准无误地锁定在刚冲入这片区域边缘、呆立原地的我的身上。
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像一张完美的、被处理过的底片。嘴唇似乎极其缓慢地翕动了一下。
没有声音发出。
但借着昏暗的光线,极其清晰地看到——
她那刚刚一首紧绷摊平的左手指尖,在她目光锁定我的瞬间,极其轻微地、用一种近乎诡异的、如同叩击无键琴般的内在节奏,在冰冷的金属栏杆平面……
轻轻地、点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