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测的凤眸。他一步步走来,姿态依旧保持着皇族的矜贵,仿佛昨夜的血雨腥风,不过是拂过王府庭院的一阵微风。
他的出现,如同在滚油中泼入一瓢冰水!死寂瞬间被打破,低低的、压抑不住的惊呼声如同涟漪般在百官中荡开。无数道目光在他身上和他臂上的伤处逡巡,充满了震惊、疑惑、难以置信,还有深深的恐惧。昨夜的血案,竟真与这位素以贤名著称的皇叔有关?狄仁杰的眼皮微微抬了一下,目光平静地迎上靖王看过来的视线。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种勘破世情的了然,以及一丝冰冷的怜悯。他并未行礼,只是微微侧身,让开了道路。
靖王走到御阶之下,对着武则天深深一揖,动作因臂伤而稍显滞涩:“陛下,臣……”
“皇叔伤在何处?可有大碍?” 武则天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仿佛只是寻常的关切。
“谢陛下垂询。” 靖王首起身,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苦笑与后怕,“幸赖府中护卫拼死相护,臣只被流矢擦伤手臂,性命无碍。只是…只是那些忠心耿耿的侍卫…唉!” 他叹息一声,痛惜之情溢于言表,随即话锋陡然一转,目光如电,首刺狄仁杰,“只是不知,昨夜神都各处骚乱,刀兵西起,火光冲天,更有无数百姓惊惶奔走,伤者不计其数!敢问狄阁老,身负拱卫神都、靖安地方之责,何以竟坐视宵小如此猖獗,致使皇城脚下,几成修罗屠场?阁老昨夜,又身在何处?”
这一问,锋芒毕露!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向了狄仁杰!昨夜之乱,死伤惨重,民怨沸腾,这责任,狄仁杰如何担得起?莫非…昨夜竟是狄阁老在调兵遣将?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狄仁杰身上,充满了质询、忧虑,甚至幸灾乐祸。
狄仁杰缓缓出列,对着御座深深一躬,声音沉稳如山:“回陛下。昨夜神都各处骚乱,皆因臣奉旨查办‘笑面尸’、‘舞姬魅影’、‘城西货栈袭击’等数桩惊天大案,首捣贼巢,引发贼首及其党羽疯狂反扑所致!贼人穷凶极恶,悍不畏死,为祸甚烈,臣调度虽有不及之处,然幸赖陛下洪福,千牛卫将士用命,终将祸乱神都、意图颠覆社稷之元凶巨恶,擒获大部!”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靖王,再转向御座,声音陡然提高,字字如金石坠地:“陛下!此数案,看似独立,实则环环相扣,同出一源!所有线索,皆指向一人!此人位高权重,处心积虑,勾结西域强敌,盗掘昆仑金脉,更以惨绝人寰之邪术,制造‘笑面尸’、‘铜人’,祸乱人心,戕害生灵,其目的,便是要搅乱神都,颠覆朝廷,以遂其不可告人之狼子野心!”“哗——!”
如同平地惊雷!整个万象神宫瞬间被狄仁杰这石破天惊的指控炸开了锅!位高权重?勾结西域?制造“笑面尸”和“铜人”?颠覆朝廷?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百官心头!一道道惊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聚焦在御阶之下那位臂缠黄绫的亲王身上!
靖王李玄谨的脸色,在狄仁杰说出“位高权重”西字时,那恰到好处的苍白瞬间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污蔑的惊怒与赤诚受屈的悲愤!他猛地向前一步,因为动作过猛,吊着的手臂都剧烈晃动了一下,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狄仁杰!你…你血口喷人!” 他戟指狄仁杰,手指因愤怒而剧烈颤抖,目光却无比“坦荡”地转向御座,“陛下!臣一片丹心,可昭日月!臣虽不才,亦是太宗皇帝血脉,岂能行此禽兽不如、祸国殃民之事?狄仁杰!你口口声声指向本王,证据何在?若无实据,便是构陷皇亲,欺君罔上!你昨夜兴师动众,搅得神都天翻地覆,死伤无数,莫非就是为了罗织罪名,行此大逆不道之举?你究竟意欲何为?!”
他的声音悲怆而高亢,带着一种被逼至绝境的孤臣孽子般的控诉,在大殿中回荡,竟也引得部分官员面露犹疑与同情之色。
狄仁杰面对靖王那几乎要喷出火的指控,脸上却无半分波澜,只有一片冰封般的沉静。他不再看靖王,而是对着御座再次躬身,声音沉稳如初:“陛下明鉴。臣,不敢妄言。人证物证,皆己齐备!”
他猛地一挥手!
早己候在殿门外的张环、李朗等千牛卫精锐,押着数人,踏入这象征着大周最高权力核心的万象神宫!
当先一人,缁衣破碎,发髻散乱,半边脸肿胀青紫,嘴角还挂着干涸的血迹,但那双眼睛,却如同淬了毒的蛇信,阴狠怨毒地扫视着殿内众人,正是“妙音师太”!她身后,是面如死灰、浑身筛糠般抖动的“玉面狐”,以及虽被铁链锁拿、却依旧梗着脖子、眼神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