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时不时在我和夏凉之间悄悄来回扫视,充满了心照不宣的探究。
空气暂时被林薇的笑声搅动了一些,但围绕在我和夏凉之间的那股无形的粘滞感并未散去。
我忍着嘴里甜腻的余威和喉咙的不适,感觉右手粘腻的难受感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又被放大了几分。尤其是那块湿漉漉的创可贴边缘紧贴着皮肤,感觉十分糟心。趁着林薇和林筱雅注意力转移的空隙,我终于下定决心,快速地从裤兜里摸索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巾,有些粗暴地擦拭着虎口,试图擦掉汗水和渗过来的可乐污渍,以及那该死的粘腻感。纸巾擦过创可贴边缘,发出轻微却有些刺耳的摩擦声。
这个动作很微小,但在我们这小小的区域里却格外清晰。
就在我低头努力对付那块不舒服的创可贴时,身边那清冽如山巅初雪的声音,以一种平铺首叙、毫无波澜的口吻再次响起:
“湿性环境,阻隔差,易感染。”
声音不高,恰恰落在我们两人之间刚刚安静下来的空间里。像是陈述一个基础生理学常识。
动作瞬间僵住。
擦拭的动作停在半空。纸巾摩擦皮肤的声音消失了。
这句话,精准地击中了我此刻最隐秘的烦躁源——那块因为湿粘而变得狼狈无效的创可贴。
它不是询问,更不是同情。它是陈述。带着一种冰冷的、手术刀般的精准,切开表象,首达症结。
这简短的七个字像一道无形的冰针,刺穿了最后那点无用的防御屏障。我感到一种混合着荒谬、难堪却又无法反驳的无力感。她甚至不需要追问那个“X”的由来,仅凭对无效覆盖物的状态判断,就宣告了我的处理方式的失败。
林薇啃饼的动作顿住了,咬着松饼的嘴巴微微张开,眼睛又开始滴溜溜地转,像发现了新大陆。林筱雅也停住了,微张着嘴,看看我藏在桌下微微发抖的手,又看看夏凉那张平静无波的脸,脸上写满了懵懂和好奇——夏凉同学好懂这些啊?她是在关心周屿吗?可语气好冷静哦……
夏凉却仿佛只是说出了一条定理。她的目光己经从我身上移开,再次投向了面前那块只沾了一点点饼体碎屑的纸盘。月光和远处旋转木马投射过来的彩色光斑,在她浓长的眼睫上投下小小的、跃动的光点。她似乎没有打算再多解释一个字,也没有期待我的回应。刚才那句话,就像是完成了某个必须的、逻辑链条上的校正。
尴尬的死寂再次弥漫,这一次还混杂着被戳穿后的燥热和无处可藏的芒刺感。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里,一个极低、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几乎要贴着我的耳膜响起。带着一股近乎咬牙切齿的八卦兴奋劲:
“哥们儿…真有你的啊!”
林薇这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气音,像一根细细的针,猛地扎破了我们这角凝固的胶着空气。她那两只眼睛亮得吓人,在彩灯下像是燃着熊熊的八卦之火,左看看僵硬的我,右看看平静得能入画的夏凉,那眼神分明在说:“这俩绝对有戏!”
连旁边的林筱雅都忘了咬松饼,一双杏眼瞪得溜圆,在我和夏凉之间快速切换视线,小嘴微张,呼吸都屏住了——薇薇姐说得好像…有道理?夏凉同学刚才那些举动,真的好…好特别?
空气像是拉紧的弦。我甚至不敢看旁边的夏凉是什么表情。那张皱巴巴的纸巾还被我死死攥在手心,黏腻的汗意和创可贴的尴尬在掌心发酵。
就在这时,夏凉动了。
她的动作依旧带着那种固有的、不疾不徐的精确。没有理会林薇的惊叹,也没有回应林筱雅的注视。她只是微微侧过身,目光投向刚才放下的那只玻璃水杯。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在彩灯下折射出细碎的、转瞬即逝的光芒。
那只曾拈起糖霜、又分过松饼的右手伸了过来。指尖掠过桌面,目标是……
我手边餐盘边缘那个小小的圆形凹陷——那里散落着我刚才挖糖霜时不小心崩落的、比尘埃大不了多少的几粒糖霜粉屑。
修长的手指极其仔细地将那几粒肉眼几乎难辨的粉色粉末轻轻扫到一起,然后,用一种近乎仪式般的专注,将它们一一沾起。
不是为了品尝。
那些微不足道的糖霜细粉被她拢在指腹,接着,那几根白皙纤细的手指在空气中悬停了半秒,最终稳稳地垂落——落向她脚边那个不起眼的、印着游乐园LOGO的垃圾纸篓。
噗。
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声响。尘埃落定。
完成这个动作后,她重新坐正身体。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终于转了回来,第一次不是精准狙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