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精准地捕捉到他脸上那挥之不去的阴郁和仿佛凝结成实质的冷硬。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讥诮意味的轻哼,方向盘在她手中灵巧地打了个小弯,试图避开前方一个更深的泥坑。
“怎么?”她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和试探,像针一样扎过来,“想到张祁灵他们…心软了?”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没有等待回答,下颌线绷紧,语气变得斩钉截铁,带着掌控全局的强势和一种对这次行动的自信。
“放心,这次不会像两年前你自己去七星宫的那次。我安排了精干的人在村里接应,陈皮那边,”她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算计的弧度,“也安插了可靠的眼线。老狐狸翻不起大浪,陈皮也别想浑水摸鱼。”
!话音未落——
轰隆!喀啦啦!
车子毫无预兆地、极其剧烈地向下猛坠,随即又被狠狠抛起!整个车身仿佛要散架般发出令人牙酸的巨响和金属扭曲的呻吟。巨大的冲击力让车内所有未固定的东西都飞了起来。
只有那一直摩挲着刀鞘的右手拇指,微颤了一下。
予恩坐在副驾,身体随着剧烈的颠簸而摇晃。听到阿柠提及陈皮安插了眼线,他嘴角扯出一个冷硬的弧度,声音低沉,在嘈杂的背景中异常清晰。
“阿柠姐开什么玩笑,” 他侧过头,目光穿透被雨水疯狂冲刷的车窗,“我还怕你因为吴携…心软呢。” 在“吴携”这个名字上,语气微妙,带着试探和提醒。
随即,他话锋一转,声音更沉透出凝重,“陈皮那老鬼…恐怕不好对付。”
记忆瞬间被拉回十六岁初看《老九门》时的文字里描述的场景,那个行事狠辣、不择手段的陈皮阿四形象跃然眼前,他当时的第一印象就是——莽夫,是个危险的、不要命的莽夫。
“不好对付?”
阿柠的回应很快,打断了他的思绪。她目光直视着在雨刮器奋力划开又瞬间被吞没的前方道路,右手极其迅捷地从外套内袋里掏出一个物件——
那是一个通体哑光的黑色小方盒,体积不大,刚好能握在掌心。·微!趣?小¨税\ ¢罪′新/漳+结?哽~薪,筷·盒体线条简洁而冷硬,没有任何标识,只在侧面有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小指示灯,此刻正闪烁着极其微弱的、不祥的红色幽光。
阿柠将它随意地、带着一种冰冷的炫耀感,在予恩眼前快速晃了一下。
“我们有这个,只要吴三行那条老狐狸敢耍半点花样,” 她语气里带着一丝残忍而笃定的笑意,“就让他好好尝尝…现代科技的滋味。保证比下墓被粽子追还要刻骨铭心。”
雨刮器徒劳地在挡风玻璃上疯狂摆动,刮开的水痕瞬间又被更汹涌的雨水覆盖。前方的能见度已经降到最低,山路彻底沦为一片翻滚的浊黄泽国。
阿柠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操控着这钢铁囚笼在洪流中艰难前行。
“予恩,” 阿柠的声音穿透震耳欲聋的雨声,“到了巴锦村后,你负责盯紧吴三行。” 目光短暂地扫向予恩,“记住,在他带我们找到迷宫之前,别让他看出任何破绽。让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心甘情愿地…为我们引路。”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极慢,语气带着算计。
予恩沉默地点了点头,下颌线绷紧。他的目光从阿柠脸上移开,投向车窗外被浓重雨幕和夜色吞噬的远方。
不知过了多久,在引擎的低响声和雨水的狂轰滥炸中,前方终于出现了微弱的光晕,巴锦村,到了。
车轮碾过湿滑的石板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村口那饱经风霜的石碑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更加模糊不清,碑文早已风化剥落,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像一块无言的墓碑。
阿柠将车艰难地停在一间摇摇欲坠的吊脚楼下。木质的楼体在风雨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深褐色的木头被雨水浸泡得发黑腐朽。车灯熄灭,周遭瞬间陷入更深的黑暗,只有那几盏灯笼的微光,勉强勾勒出吊脚楼歪斜的轮廓。车刚停稳,阿柠推开车门的瞬间——
“吱呀——”
木制楼梯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刺耳的呻吟。
几乎是同时,一个黑影从黑暗悄无声息地从屋檐下湿漉漉的“滑”了出来。来人穿着一件深色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防水斗篷,斗笠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雨水顺着他斗笠的尖角,如同断线的珠子般不断滴落,砸在湿滑的石板上,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嗒、嗒”声。
“领队,” 来人的声音压得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