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记,只可暗查,绝不可打草惊蛇。若有异动,即刻以飞鸽传书。”“是!卑职明白!”李元芳抱拳领命,眼中战意己燃。
狄仁杰又转向曾泰:“曾泰。”
“学生在。”“你持我手令,速去吏部与户部,调阅靖王府近十年所有产业登记、赋税缴纳、人员往来记录,特别是大规模物资采买记录。还有,以协助调查地方事务为由,设法接触靖王府在西平郡的属官、管事。记住,要迂回,要自然,不可令人生疑。”“学生遵命!”曾泰肃然应道。
狄仁杰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缓缓道:“至于老夫……三日后,将亲赴西平郡,‘拜访’这位贤名远播的靖王殿下。是人是鬼,总要当面一晤,方能看得更清。”三日后,西平郡,靖王府。王府坐落在郡城西北角,依山势而建,规模宏大却并不显得过分奢华张扬。高墙深院,青砖黛瓦,透着一股沉淀下来的厚重与内敛。府邸周围林木葱郁,鸟鸣清幽,环境极为清雅。通往王府正门的是一条宽阔洁净的青石板路,路旁植满苍松翠柏,绿荫如盖。王府门前一对石狮子形态温驯,并无寻常王府门兽的凶猛威仪。门楣上悬着一块乌木金字的匾额,“靖王府”三个大字端正平和,隐隐透着一种不怒自威却又宽仁的气息。府门大开,时有衣着朴素但整洁的仆役进出,步履从容,神态安详,见到狄仁杰的马车到来,立刻有管事模样的人迎上前来,态度恭敬而不卑不亢。¨墈~书`君* !埂/芯¢嶵_快.狄仁杰身着常服,只带了张环、李朗两名护卫,从马车上下来。他抬头看了看那方匾额,眼神深邃,随即在王府管事的殷勤引领下,步入府中。门内景象豁然开朗。庭院深深,布局开阔疏朗,并无繁复雕琢的亭台楼阁,而是大片的青石铺地,点缀着几株虬枝盘曲的古松和形态各异的奇石,显得古朴而大气。回廊曲折,连接着各处厅堂,廊下悬挂着一些名家字画,内容多是劝学向善、山水田园,意境恬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和若有若无的檀香气息,令人心神宁静。仆役们往来无声,各司其职,整个王府透出一种井然有序、安泰祥和的氛围。“狄阁老光临寒舍,小王蓬荜生辉,未能远迎,恕罪恕罪!”一个温和清朗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狄仁杰转身,只见一位身着素雅锦袍、年约五旬上下的男子,在几名侍从的簇拥下,正从回廊另一端快步走来。来人正是靖王李贤。他面容清癯,眉宇开阔,眼神温润,唇边带着真诚而谦和的微笑。他的步伐稳健,气度雍容,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却又毫无骄矜之气。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上的衣着,锦袍虽好,但颜色是沉稳的靛蓝,并无繁复纹饰,腰间也只系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白玉佩,整个人显得朴素而庄重。“王爷言重了,老朽冒昧叨扰,还望王爷海涵。”狄仁杰拱手施礼,脸上带着惯常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不着痕迹地在靖王身上扫过——从发髻的整洁程度,到锦袍袖口内衬的质地颜色,再到指尖修剪得圆润光滑的指甲,最后落在他脸上那真诚温和、似乎毫无瑕疵的笑容上。
“阁老哪里话!您是大周柱石,国之干臣,能屈尊驾临,是小王的荣幸。快请,快请!”靖王热情地亲自引路,神态自然亲切,仿佛接待的是一位久别重逢的挚友长辈,“小王久闻阁老清正之名,心向往之,今日得见,足慰平生。阁老一路车马劳顿,辛苦了。请先至茶室,小王备了些薄茶,请阁老品评,稍解乏累。”
两人沿着回廊并肩而行,一路言笑晏晏。靖王谈吐风雅,言辞恳切,对狄仁杰的功绩推崇备至,又关切地询问其身体与一路见闻,态度谦恭有礼,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令人倍感舒适。狄仁杰含笑应对,言语间亦是滴水不漏,心中却暗自警惕:此人的应对,圆融得近乎完美,如同精心打磨过的美玉,竟寻不到一丝可供切入的棱角。
穿过两道月洞门,眼前景象一变。一处雅致的院落呈现眼前,院中引活水成一小池,池水清澈见底,几尾锦鲤悠然游弋。池畔建有一精巧的敞轩,便是茶室。室内陈设简洁,一桌数椅,皆为素木原色,线条流畅古朴。西壁悬挂几幅意境悠远的山水画,墙角设一青瓷瓶,斜插几支含苞待放的素心兰,幽香暗浮。阳光透过细密的竹帘洒入,光影斑驳,更添几分禅意。
两人分宾主落座。一名身着素衣、动作娴静的女侍无声上前,开始煮水、温盏、取茶。她动作如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沉静的韵律感。茶是上好的蒙顶甘露,茶叶在沸水中舒展沉浮,清香西溢。
“好茶。”狄仁杰轻啜一口,赞道,“汤色清亮,香气清幽,回味甘醇,王爷好品味。”